谈谈饲料作物和牧草与种植业结构调整的问题

　　农业结构是指农业生产系统内种植、养殖及加工等各业的比例关系，它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是一种动态结构。但在某一历史阶段又表现为相对稳定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总体经济发展水平。凡千年的农业文明史，大致经历了原始农业一传统农业现代农业几个阶段。直到l8世纪前后，持续了几千年的传统农业，由于工业革命的冲击，首先在欧洲发生了农业革命；20世纪60年代掀起的绿色革命，标志着全球范围内的现代农业阶段的到来。但是伴随着人类生活质量的提高，世界范围内的人口、粮食、环境、资源及能源等矛盾日益突出，水土流失、耕地退化等问题也愈加严重。因此，现代农业与精致持续农业同步发展将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必由之路，而其中最关键的环节是建立一种生态上合理、经济上高效的农业结构。世界上一些农业发达的国家都非常重视农业结构的调整，而种植业结构又是重中之重。从世界总趋势来看，建立合理有效的农业结构的标志之一是种植业与养殖业协调高效发展。如美、法、德等国养殖业占农业总产值比值均在50％以上，新西兰占70％以上。在土地利用上，许多国家的饲料地和人工草地占草地总面积的15％以上，与耕地面积持平或超过耕地面积，这说明牧草和饲料作物在种植业结构调整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位置。

一、种植业三元结构的内涵及其重要性

    （一）我国传统的农业结构
　　1．农业结构的历史沿革：我国的农业生产历史悠久，曾创造了举世闻名的中华农业文明。自秦汉以来，农业生产逐渐演化为以粮食生产为主体的生产体系，即进入了传统的农业生产阶段。明清以后，由于人口的大量增加，进一步加剧了种养业生产的不平衡状态，农业生产主体实质为种植业生产，或粮食生产。新中国成立以来，这种趋势更加强化，除牧区外，养殖业生产在广大农区处于一种副业生产地位。由于农业结构不够合理，导致我国养殖业处于一种低水平的运作状态，如从l949—1-979年的30年问养殖业的比例一直在6％～l5％之间波动。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畜牧业得以飞速发展。l997年畜牧业产值比重已达到31．5％，部分经济发达的省区养殖业产值的比重已上升为40％以上，如：1990年广东省养殖业产值达到41．59％，江苏省部分地区已超过40％。但距现代农业生产发展的要求还有一定距离，可以说我国的农业生产仍处于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时期。
　　2．种植业结构：种植业结构是整个农业生产的基础，是指种植业内各种粮食作物、经济作物及饲料作物的比例关系，建立科学而又经济的种植业结构一直是人类不断追求的目标。长期以来，“植谷为农”、“重农轻牧”的传统农业形成以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为主的“二元结构”，甚至原有在江南广泛推行的冬季绿肥和北方有限的草粮轮作地区，由于“以粮为纲”也改变了传统习惯。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内一些地区进行过种植饲草饲料作物方面的研究和生产实践，如试行前苏联草田轮作制，总结我国间混套作经验以及在土地相对较多的地区压青休田等等，但始终未形成大规模、持续性推广应用的局面。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在农业生产关系改变和农村经济发展的新形势下，受市场经济带动，在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人们开始自发地进行种草养畜；如在我国河北省黑龙港流域、山西汾渭河谷及内蒙古东部地区，农区种植饲草和饲料作物已有一定规模，而且正呈上升趋势。可以预期，我国的农业种植业结构将渐趋合理，适应我国国情的三元种植结构将取代“二元结构”，逐渐拓展中国农业发展的新前景。
    （二）种植业三元结构的提出及内涵
　　1．种植业三元结构的握出：世界上一些农业发达的国家和地区种植业中牧草和饲料作物均占较大的比重。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我国经济逐渐与世界经济接轨，传统的自给自足或仅靠出口原料农产品的低效农业向现代化的高效农业转型，将是我国目前及今后持续一段时间的主要任务。1992年国务院颁布《我国中长期食物发展战略与对策》的报告，做出关于发展高产优质高效农业的决定，明确提出了“要将传统的粮食和经济作物的二元结构，逐步转变为粮食作物—经济作物—饲料作物的三元结构”。1993年2月国务院第220次总理办公会议审议通过的《90年代中国食物结构改革与发展纲要》重申了这个观点，并指出要制定饲料作物生产形成相对稳定高效的扶持政策。目前，国家又作出了经济建设重心向我国中西部地区转移以及西部经济开发战略的决定，也明确提出要以种草种树、发展持续农业为主的战略方针。因此，种植业三元结构的提出是我国农业生产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符合客观规律的必然产物。
　　2．种植业三元结构的内涵：种植业三元结构是指粮食作物经济作物饲料作物三者共同组成的一种种植模式，种植业内部的各种作物也应有一定的比例关系。但由于我国地域辽阔，类型迥异。这种结构很难完全一致，应因地制宜。在这一种植结构中，饲料作物不仅仅指玉米等传统的饲料作物，还应包括适合当地自然气候、土壤条件及种植历史的优良牧草；饲料作物玉米也不仅仅以收获籽实为目的，而是以收获包括籽实在内的整个地上生物体为目标的。过去玉米等籽实以及作物秸秆用作畜牧饲料，是按粮食作物方式生产的。研究证明，按饲料要求的玉米在乳腊熟期收割，其单位面积总营养（全株）远比收获后的玉米籽粒加上玉米秸秆利用效率高。因此，从较深层面来看，种植业结构中各种作物的比例不仅是简单的数学关系，而是通过它们之间的耦合作用形成巨大的生产潜力。
　　（三）种植业三元结构在农业生产结构调整中的重要意义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粮食连年丰收，除满足国人粮食需求外，还有一定盈余，一些地方甚至出现卖粮难、粮食大量积压的局面，只得采取相应的转化措施，用大量的粮食饲喂家畜。据报道，我国南方每年有近100亿千克的大米用来喂猪。用大量粮食发展畜牧业是极大的浪费，因此用一定的种粮面积换成高产、优质饲料作物和牧草，就成为调整农业种植结构的重要内容。
　　目前我国人民的膳食结构总体上是热量有余，蛋白质不足，特别是优质蛋白质偏低，豆类和动物性食品明显不足。伴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对畜产品的需求量将越来越大，饲料用粮的缺口也将日益增大；我国农业面临着人口剧增、耕地锐减、生态破坏的巨大压力，农业结构调整已刻不容缓。通过调整农业生产内部的种植业结构，在传统的二元结构中加入饲料作物，进而形成“粮一经一饲”三元结构体系，也有利于农业生态环境的改善。因此，种植业结构的调整是涉及当前粮食生产问题、食物结构改变及发展优质高效农业总体布局的一项举措，它将为我国农业21世纪的再度腾飞带来新的机遇，也将成为我国农业发展史上的一场深刻变革。

二、种植业三元结构中饲用作物类型

 　  种植业中的饲用作物种类很多，依其生长年限及经济特性，可以综合为一年生饲料作物及牧草，二年生饲料作物及牧草和多年生牧草3种类型。
　　（一）一年生饲料作物及牧草  该类型是指在一个生长季内，能完成其生命周期的饲用作物和牧草。国内较为常见的种类有：饲用玉米、饲用高粱、燕麦、光叶毛苕子、小黑麦、野豌豆、箭豌豆、蚕豆、苦荚菜、籽粒苋、苏丹草、湖南稷子、秣食豆等。一年生牧草及饲料作物具有生长速度快，产量高，占用农田时问短，能充分、快速地利用当地的水分、热量、光照的条件等优点，在我国广大农区草田轮作、间混套种及休闲压青中倍受青睐，将在农业种植业三元结构调整中发挥更重要作用。
 　（二）越年生饲料作物及牧草  越年生或二年生类型系指那些在两年内完成其生命周期，而在第一年只进行营养生长，很少开花结实或不结实的牧草或饲料作物。国内常见的品种有紫云英、草木樨、冬黑麦等，该类饲用植物和牧草具有占地时间短、生长迅速、产量高等特点，常在农区短期草田轮作中应用，兼收用地与养地之效。
 　（三）多年生牧草  我国农区种植多年生牧草的面积不大，主要是因为多数牧草生长周期较长。而我国大部分农区饲养的家畜主要为役畜或一些杂食性动物，大家畜主要以作物秸秆和作物副产品为主，而猪、鸡等家畜主要以消耗粮食为主。实际上，我国有近4亿公顷的天然草地，由于经营管理不善，生态破坏，每年只能提供10％的畜产品，近90％的畜产品来自农区。因此，在下大力改良天然草地的同时，在广大农区利用优越的水热条件和先进的科学种植技术，建立一定面积的优质、高产人工草地，发展农区集约化畜牧业将是一条重要途径；而且多年生牧草在我国的种植业三元结构建立中，特别是在一些中、低产田的改造、培肥地力过程中，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适于我国农区种植的多年生牧草品种，有禾本科多年生黑麦草、无芒雀麦、披碱草、老芒麦、高羊茅、苇状羊茅、鸭茅、猫尾草等，豆科有紫花苜蓿、红豆草、柱花草、沙打旺等，还有菊科的聚合草，蓼科的杂交酸模等。
　　（四）块根块茎类  我国农区种植块根块茎饲料，作为猪、禽以及乳用大家畜的补充饲料已有多年的历史，该类饲料产量高，含有多种维生素及矿质元素，在完善家畜饲养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主要有饲用甜菜、甘蓝、胡萝卜等；比普通种作物饲料产量高1～2倍以上。

三、不同地区种植业三元结构的模式

    我国地域辽阔，气候条件差异明显。因此，在农业种植业结构调整时，要因地制宜，根据各地的自然气候条件及经济发展水平，建立适合该区特点的农业种植业结构的模式。依据国内近年的资料，可粗略地将我国划分为南方区、北方区和农牧交错带地区3个区域。
    （一）南方区  习惯上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被称为南方，长江以北称为北方。这里按饲料作物特点我们把热带或亚热带地区称为南方，温带地区称为北方，大致以秦岭山脉为界。南方区包括南方山区、四川盆地及长江中下游平原，水热条件好，是我国农业生产力水平最高的区域。但该区人多地少，农业种植业结构相对稳定。该区冬春季节有大量农闲地，这时期的水热条件虽不适于水稻，却对牧草生长十分有利。近年来，广东、四川l的有关科研单位和生产部门研究和推广了冬闲稻田种植黑麦草和柱花草技术，建立“稻一草”轮作体系，获得巨大成功。该模式不仅可利用冬闲季节生产大量优质牧草，发展农区养殖业，而且还可以用地养地，改善土壤结构，提高土壤肥力。该模式将为我国南方种植业结构在恢复和吸收传统经验的同时探索一条新的途径。
　　（二）北方区  我国北方温带地区面积较大，包括黄土高原、黄淮海平原和东北平原，是我国的粮食主产区，也是我国进行种植业结构调整潜力较大的地区，该区虽气候条件不如南方，但水热同期适于各种饲料作物、牧草生长和种子生产。平原地区可用紫花苜蓿、豌豆、冬牧70黑麦等与作物进行轮作，既可养地肥田，较大幅度提高后茬作物的单产，又可以生产大量的优质牧草，解决饲草料不足的问题。如黄淮海平原一年两季作物地区，冬牧70黑麦与棉花复种，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此外，还可以在一些中低产田种植紫花苜蓿、红豆草、毛叶苕子、披碱草等多年生牧草，建立农区人工草地，也将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
　　（三）农牧交错带  农牧交错带系指北方半湿润农区到半干旱草原牧区的狭长过渡带，区内呈农田草地交错分布。该区域东起兴安岭西部的海拉尔，经蒙古高原、黄土高原直至祁连山北侧，大致呈东北一西南走向。该区气候多变，形成了较为脆弱的农牧复合系统，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是生态环境恶化，农业生产力水平低下，农业种植业结构亟待改善。近年研究结果表明，调整种植业结构、退耕还林、种草，遏止土地“三化”态势，是当务之急。在退耕地上种植无芒雀麦、老芒麦、披碱草、羊草、紫花苜蓿、沙打旺等多年生牧草，建立优质高产人工草地，以减缓日益尖锐的草畜矛盾，并形成高效植被。利用草木樨或“燕麦+箭舌豌豆”与当地作物进行轮作，也是该区建立三元种植结构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模式。河北坝上地区的研究结果表明，将该区1／3耕地种植牧草和饲料作物，进行草田轮作，粮食产量非但未减，还有增加的趋势，同时收获大量的饲草，促进了当地畜牧业的高效发展，使农民的经济收人有了很大的提高，同时遏止了土地的沙化和水土流失。

四、种植业产业结构调整中应注意的问题

    （一）提高对种植业结构调整的认识  由传统的二元农业种植业结构向三元农业种植业结构转变，是我国农业生产发展的必然趋势。我们应从战略高度去认识种植业产业结构调整这一问题。首先，农业种植业结构调整是我国农业迈向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一步，实践证明，二元种植业结构已不适应现代农业生产的需要，甚至成为限制我国农业发展的因素；其次，农业种植业结构的调整是由粗放型农业向效益型农业转型的一条重要途径。传统观念认为，“草不如粮”，但事实证明，目前种草效益高于种粮，如山东无棣进行苜蓿产业化经营，每公顷获利达万元以上，远远高于粮食作物。种草后只要重视必要的管理，就能以不多的投入获得多年高额产出；再次，农业种植业结构调整，增加了生产系统内的多样性，从而有利于增加农业生产的稳定性。这符合国内外学术界认同的多样性导致稳定性增加的理论。纵观近几十年来我国农业发展的历史，也可以清楚地看到，种植业结构越单一，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越差；第四，农业种植业结构的调整，将拉动一些相关产业的发展，如美国近1／3的耕地种植紫花苜蓿，形成苜蓿草产业，其直接效益达十几亿美元，同时还拉动了养殖、农机制造、专用肥料和农药以及加工、运输等相关产业的发展，总收益达100亿美元以上，实际上这也是系统内各组分耦合所产生的效应。
 　（二）种植业结构中的粮、经、饲要有合理比例  种植业结构调整的关键是确立粮、经、饲作物占种植业的比重。统计资料表明，l992年我国耕地的种植比例“粮一经一饲”分别占79．2％、l6．29％和l．20％，可见，粮食作物的面积很大，而饲草作物所占比例太低。虽然我国南北方自然条件不同，东部西部差异较大，很难确定一个普遍适用的三元结构比例，但多数专家从种养业平衡及可持续发展战略考虑认为，到2000年，上述3种作物的比例应逐步调整到60％、20％o和20％，即3：1：1，按我国现有耕地面积l·33亿公顷计算则饲料作物应调整到2 667万公顷。当然对待结构调整既要积极又要稳妥。对于饲料和牧草作物无论在栽培或利用上有其特殊性，要重视并掌握其技术，才能真正实现我国农业种植结构从“二元”到“三元”的转变。
　 （三）农区饲草的合理利用  通过农业种植业三元结构的调整，将会生产大量的饲草饲料产品，为整个农业结构的调整提供条件，同时为形成中国的商品饲草产业开辟途径。    1．发展农区畜牧业：目前，我国农区畜牧业主要是以耗粮型的猪禽饲养业为主。伴随着农业三元结构的建立，农区的畜禽品种结构也需进行相应的调整，草食家畜所占的比重将大幅度提高。实际上，我国农区具有丰富的秸秆、农副产品及精饲料资源，再加上种植业结构调整后生产的大量富于营养的高效饲草产品，发展舍饲畜牧业，或引入牧区、半农半牧区的“架子牛”进行育肥都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在我国广大南方地区，还可以发展种草养鱼。总之，种植业结构调整后形成的草产品，应本着就地转化的原则，生产大量的畜产品，满足人们膳食结构改善的需要，并获取较高的经济效益。
　　2．草产品进入市场：农区生产的草产品，除了部分转化外，还可将其制成草捆、草粉或草颗粒，以增加产品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达到内外贸易和创汇的目的。目前，国际市场上草产品走俏，优质产品供不应求，仅苜蓿草产品的年需求量就达到300万吨，目前市场份额的70％来自美国和加拿大，而其主要的市场却在亚洲，日本、韩国和中国香港、中国台湾是草产品的主要进口地区，凭借地理优势、劳动力资源的廉价等有利条件，进行大规模的草业生产，我国完全可以建立商品草生产基地，把一些优质草产品直接推向国际市场，应成为努力目标之一。总之，“三元结构”是种植业结构调整的方向，它不仅为我国农区畜牧业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也为草产品的加工、运输等行业的发展提供了机遇，必将促使我国农业的再度腾飞，并逐渐步人可持续发展的良性循环轨道。

　　2004年发表于《中国作物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