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因素导致浙江温州水产市场鲍鱼销量下降

2023-12-15 15:30| 发布者: 辽沈晚报| 查看: | 评论: 0

　　在温州菜篮子锦绣农贸市场卖鲍鱼的张自远，早晨7点便草草收了自己的水产摊，“鲍鱼卖得不太好。 ”他和很多同行明白，不光是因为进入了鲍鱼销售淡季的7月。

　　几天前，他所在的城市出台了《落实公务接待“三严四禁”规定实施细则》，和谁吃、在哪儿吃、怎么吃、怎么报、吃多少、什么不能吃……因如上内容统统出现在标准中，这一公务接待标准被亲切地称为“史上最细”。

　　鲍鱼、连同鱼翅、野生黄鱼这些珍贵食材一起，被明令禁止出现在公务接待餐桌上。

　　而在温州市纪委党风廉政室主任汪慧平的眼中，鲍鱼只是个象征符号，它背后的过度公务接待和巨大的公务运行成本，才是人们真正的眼中钉。“我倒是要看看能不能实行下去？ ”“谁来监管？ ”“能坚持多久？ ”赞成、叫好、期待的另一边，质疑声不断。

　　汪慧平承认，网民们质疑的部分，是细则公布后他们的压力所在，同时也是动力所在，可以倒逼改革政策的落实。人们真正关心的是：细，固然不错。有效，才是真格的。

　　《细则》出台次日就有收获

　　“某一个县里同城接待，两个部门想搞好关系，这个部门想请比他强势一点的部门吃饭，准备晚上摆两三桌，结果中午举报电话就打过来了。 ”

　　7月10日下午3时，温州市纪委、市监察局宣教室，工作人员汤佰龙正在电脑前整理“网络舆情周报”，这一周的工作重点当然是公务接待细则的舆情整理，总结完毕，类似于内参文件的周报将送达领导手中。“叫好！不错！ ”一句赞扬，汤佰龙摘录下来。“内部公示而已，P民看不到的！ ”紧接着一句质疑，同样如实摘录。“正面的负面的都讲给领导听，我只是如实地摘给领导，我们不说话。领导可以听进去负面的，这也能检验出弄的东西有没有生命力。”经过近一周的整理，汤佰龙抽样分析，支持的占到60%-70%，其余是担心和质疑。

　　温州市纪委党风廉政室主任汪慧平，这份“史上最细”《公务接待细则》制定者之一。他也认为“赞成，较好，期待”是占主流的，当然不乏怀疑，到底能不能实施？这也是汪慧平认为压力最大的地方，“如果落实不好，肯定就是批评和质疑。 ”

　　在浙江省社科院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杨建华眼里，光有规定还不够，关键是要让这些条文落到实处。“有了规定一定要执行，否则不如不出台，因为做不到反而影响了政府的公信力。 ”

　　汪慧平也承认，“有制度不执行，将比没有制度更糟糕。 ”

　　但到底饭桌上有没有鲍鱼、茅台，不可能每一餐都派一名监督员在那里，市纪委有关部门负责人表示将不定期开展明察暗访，并引入体制外的监督力量，欢迎群众和媒体监督，可以通过举报电话，提供照片、账单等证据。

　　细则公布的第二天，举报电话就打到了纪委，“某一个县里同城接待，两个部门想搞好关系，这个部门想请比他强势一点的部门吃饭，准备晚上摆两三桌，结果中午举报电话就打过来了。”市纪委立即给县纪委有关领导打电话，及时制止了这一违规行为。

　　汪慧平有他的考虑，“毕竟细则刚开始实施，比如文件没看到，或宣传还不到位，也有可能。”他在意的，是群众的力量，让改革有了坚持下去的基础。

　　市委书记拍板“三严四禁”

　　“严格执行工作餐制度，严格执行公务卡消费制度，严格执行公示报告制度；禁止午餐饮酒，禁止同城接待，禁止超规格接待，禁止经费超支。 ”

　　当初温州市纪委把文件稿摆在浙江省委常委、副省长、温州市委书记陈德荣的桌面上时，内容大体如下，“严格执行工作餐制度，严格执行公务卡消费制度，严格执行公示报告制度，严格控制经费支出；禁止午餐饮酒，禁止同城接待，禁止超规格接待，禁止经费超支。 ”

　　“哦？我们就来一个"三严四禁吧"！ ”陈德荣将其中涉及经费的重复内容合二为一，批示确定了加强公务接待改革和管理的“三严四禁”原则。最终定夺的原则口号更加响亮，市里一把领导的肯定让市纪委看到了推动这项工作的希望，作为细则的设计者之一，汪慧平几年前便开始关注公务接待问题。

　　在汪慧平看来，对过度的公务招待和异化的职务消费，人民群众的意见和不满近年来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成为当前引起社会关注的一个热点问题。

　　几年的时间里，汪慧平对全国各地公务招待的调研发现，这是个全国性的问题，“而在民营经济比较发达的温州，用公款消费的程度反而并不非常高，很多人自己都请得起，民资老板很多，他们来埋单的比较多一些。 ”

　　问题依然存在，2007年下半年，温州纪检部门便发现几家行政、事业单位在5个月时间里花光了全年公务招待费，个别单位甚至把招待费转嫁到其他财务账目上。

　　改革，势在必行。而让汪慧平明确感到改革的紧迫是来自于国家的信号：今年3月召开的国务院第五次廉政工作会议上，温家宝总理提出“推进行政经费使用管理改革。 ”

　　一个月后，信号更加细化：温总理发表在《求是》上的重要文章《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中指出，“严格执行公务接待标准，各级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出差，要一律按规定标准住宿、吃工作餐。各地不准超标准接待。禁止用公款购买香烟、高档酒和礼品。要进一步完善和细化这方面的标准和要求并严格执行……”

　　“打苍蝇”倒逼“打老虎”

　　“无论是车改也好，还是公务接待改革也好，不是征求他们意见，如果这个要征求他们意见，改革就可能进行不下去了。 ”

　　改革要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汪慧平深知这个道理。相关利益单位会如何看待？

　　汪慧平将细则初稿拟出来之后，开始请相关领导审阅，征求各部门意见，并不断修正。修正的过程中，监管部门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管理意见。

　　“而其他的单位只需讲建议，反对的话就不要讲了！”汪慧平认为的前车之鉴便是刚刚过去不久的温州车改，“无论是车改也好，还是公务接待改革也好，不是征求他们意见，改不改不是他们说着算，如果这个要征求他们意见，改革就可能进行不下去了。 ”

　　“包括车改，那些一把手，既得利益者，都是反对的。 ”这次公务接待改革，汪慧平明确指出，“反对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改不改不是你们说了算，这是一把手工程，是领导说了算。只是就怎么改，征求你的意见。 ”

　　几易文稿，细则日渐成熟。

　　汪慧平坦言，从严格意义上讲，改革应该是自上而下的，改革就容易推进，“上面对下面有管理和监督权，可以通过行政手段、上级的示范效应去推动，还可以通过司法监督等渠道来保证改革措施落实到位。 ”

　　而此次公务接待改革，温州则打破了传统的“上行下效”模式，用汪慧平的话说，即先试先行，试图以“打苍蝇”倒逼“打老虎”，让公务接待逐渐得到规范。

　　7月5日，温州廉政网正式公布公务接待管理细则。

　　鲍鱼、鱼翅、野生黄鱼不上桌

　　作为江浙一带的特产海鲜“野生黄鱼”列入《细则》有着非常鲜明的地域特色。一位黄姓渔商告诉记者，去年春节，2斤多的一条黄鱼卖了近5000元。

　　因为《细则》里涉及的工作餐标准细致到60元，不能上餐桌的细致到鲍鱼、茅台等，很快它被网友们评为“史上最细标准”。

　　这也是汪慧平等人在研究这一细则时最注重的内容，“很多制度的执行力不强、操作性不强，问题就是太原则、太泛化，缺少具体的刚性要求，自由裁量和理解的空间太大，很容易被异化、被误解、被曲解。如果想真正落实好制度，那就必须要有细的东西。 ”

　　不过，汪慧平也表示，虽然列举了野生黄鱼、鲍鱼、鱼翅、茅台等，“但这是不科学的，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菜品和酒的品种是不可穷尽的，只能列举一二，越细操作性越强，就有可以参照的标准。 ”

　　和可能吃请或被吃请的领导们一样，负责实际接待工作的各大酒店、宾馆，也进行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5公里外，温州菜篮子锦绣农贸市场，市区一半以上的水产品都是由这家全市最大的水产品批发市场来供应。更直接体验到变化的诸如卖鲍鱼的张自远等人，即使是常来上货的大酒店，从这里拿走的鲍鱼也开始少量缩减。

　　和鲍鱼一样“躺着中枪”的还有野生大黄鱼，作为江浙一带的特产海鲜“野生黄鱼”列入《细则》有着非常鲜明的地域特色，一位黄姓渔商告诉记者，去年春节，2斤多的一条黄鱼卖了近5000元。

　　回到温州市行政中心，一个温馨提示已经贴在了政府食堂门口，“为配合好公务接待工作，餐厅在二楼增加了一个自助餐厅，主要用于公务接待。7月12日试营业，用餐标准每位50元……”

　　暂只在内网上公开支出明细

　　“我们先在内网上试行，是为了将来更好地在外网公开。不能第一步没走好，就跳到第三步，第四步上去。 ”

　　“我一天的工资才60元钱，凭什么你们一顿工作餐就要60元钱？ ”即便将工作餐的标准细化甚至降到60元，依然还是有质疑声。

　　汪慧平解释说，这是根据温州当地的消费水平和物价水平估算出来的，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温州公务人员的工作餐标准即为30-40元，如今考虑目前物价指数上涨等因素，适当提高一点，是基本合理的。“根据市场上的价格，工作餐时，不上烟、不上酒，就是一些下饭的菜。”在汪慧平看来，这样算一下，60元钱是够的。而凡建有单位食堂的，一律在食堂安排工作餐。

　　至于细则有别于之前有关公务接待的最大亮点，汪慧平认为除了“市域内公务接待一律实行工作餐制度外，还有“公务接待卡消费制度”和“公务接待情况公示报告制度”，

　　签单带来的隐患就是非常容易出现“作弊”，“比如一顿吃了一万块钱，觉得太高了，为掩人耳目，有些单位就会分成3次去报销，化整为零，这样账面上就好看了。 ”

　　公务接待按要求每月向纪委和财政部门报告，要明确填写被接待的“带队单位及领导职位”、“随行人数”、“主要公务内容”及陪餐人数等，陪餐人员不超过客人人数，之前参加一个公务活动，所有部门、每层都有人员陪同的情况也将杜绝。每月10日前，要向单位领导班子成员公开上月公务接待的批次及费用支出的详细情况，在单位政务公开栏或局域网上公开公示公务接待批次、人数及总额情况。

　　这看似公开的公示因只在内网出现，还是被网友们质疑“诚意”，“从公开的程度看，是远远不够的；从力度上来说，这种仅限于内部的"自我监督"，也很难让人相信会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

　　汪慧平并不回避这一质疑，“改革总要有一个渐进的过程，现在只是一种探索，一种尝试。现在还不成熟的东西，不适合一下子晾到互联网上去，社会上整个影响面是要考虑的。我们先在内网上试行，是为了将来更好地在外网公开。不能第一步没走好，就跳到第三步，第四步上去。 ”

　　温州纪委常委、办公室主任林战骁则回应，“我们也承认要完全一步到位还不现实，需要逐步推进。也欢迎群众监督、提建议。 ”

　　7月11日上午10时，温州火车站附近一家宾馆的厨房里已经忙活起来，负责接待酒席预订的经理显然已经知道了公务接待不允许点鲍鱼、鱼翅的规定，笑着提醒记者，“那就点些别的吧，多点几个也就有了。 ”而在酒水单上，和其它酒水是打印的字体不同，598元一瓶的茅台醇则是手写，“藏”在最右下方的角落里。

　　问题来了，“我要招待的一定是我的关系单位，而且多是上级领导或办事人员，没有好菜好酒，他不给我办事怎么办？ ”一位基层机关干部的想法代表着一部分人的心态，这也许也是公务招待问题“屡战屡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也正是汪慧平担心的问题，“这是个最难的问题，这种观念的转变、习惯的改变甚至行政管理方式的变革，不是温州一个地区能考虑的问题，对于这种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在现行体制的大环境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断努力，力求有所作为。因为改革是个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一个措施，一项政策就能扭转乾坤。 ”